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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:异地的夕阳与魔王炼金术士

01:异地的夕阳与魔王炼金术士

在异地瞻望到的夕阳,是怎样的一种景色呢?

在我看来,恐怕只有迷惘与孤独吧。

我正站在一座废墟般的建筑的顶层,抬起头来仰望夕阳。

面前的日轮异常之大,乍一眼看下去足有一人多高,像一只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巨兽,咆哮着不愿被拉进地平线的深渊。巨兽的血液飞散,夕阳的光芒落在这灰黄色的土地上,把周围的景物染上了一层昏暗的色彩。四野是破败的土楼与石塔,经过风蚀后呈现出极为凄惨的样子,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一个生命存在。

这么大的太阳,地球是绝对不该存在的。

而周围的景物,我也绝对不会认识,至少,这里和我记忆中熟悉的事物绝对是两个样子就是了。

被这么大的太阳所照射着,却并没有感到多么炎热,相反,有风吹过时还会感到有些寒冷。

长时间注视着天空,对于脖子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感受。我重新低下头来环视周围。

之前已经瞧了个遍了,周围绝对不存在家电这样高大上的东西,虽然不指望通电,但这里连灯泡的影子都没见到,只有地上折断的烛台在向我诉说着孤寂的时代感。

烛台的一旁,是已经折断的,用牛皮包覆着的座椅,在一旁则是完全看不出样式的瓷器碎片。看起来,我所处的地方大概是某个人的厨房才是。真皮的座椅,和陶瓷制成的优雅餐具,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定过着悠闲惬意的生活吧。

那么,将他美好生活击碎的罪魁祸首,就是这一块巨石吧。巨石上的桐油已经干涸,但还能闻到有烧过的味道,能想象到它被放置在投石器上,燃烧着火焰在城市上空呼啸而过,最终冲破墙壁,撞进这个房屋的情形。

一旁的横梁,一端已经被烧得焦黑,另一端还苦苦支撑着墙壁,上面挂着的,是唯一能给人信息的日历。

“法比尔公历一零三一年吗……”

我喃喃地念着上面唯一存在的字迹,抓着羊皮纸的手不自觉地颤抖。

这里绝对不是我应该存在的地方,绝不是——地球。

穿越什么的——绝对不是闹着玩的。

小说中那些穿越之后便能仗着自身天分,在异世界翻云覆雨,抱得美人归什么的,想想都知道绝不可能。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开始新的人生,只有傻瓜才会对此奉为美谈。暂且不提物理层面的危险,那份对于故乡的怀恋,以及人在他乡而不归的孤寂,是一般人所无法承受的。

是啊,我现在在异世界。在一个不知何处潜藏着危险,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异世界。

在火红色的太阳下,我第一次感觉是如此的寒冷,晚风掠过脊背,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。但我却逃到了阴影中,不敢被那陌生的太阳照耀。而在愈加逼近的黑夜中等待我的,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?我蹲坐在黑影里,陷入了思绪的罗网中。

咔——

木板被踩得弯折的声音把我从混沌的思绪中拉了出来。取而代之的,恐惧渐渐从我的心头蔓延。

有人在靠近。

我应该逃跑。这样的声音本能般地在我耳边响起,但我却被恐惧扼住了脚腕,呆坐着等待那未知的脚步声的回响。

锵——

伴随着金属的摩擦声,一只铁靴踏进屋内,掀起些许尘土。我不禁吃了一惊。

不是因为对方有多恐怖,也不是因为对方是个美少女骑士之类的东西。

不过,他的出现已经坐实了这里是一个和地球不同的异世界。

踏进这间废墟般的屋子里的,是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三的矮人。

因为蹲坐在阴影里的原因,对方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,虽然暂时不敢有什么动作,但是这里的视野观察起他来是绰绰有余的。

矮人摘下头盔,露出白色的皮肤,棕黑色的头发在耳后扎成了辫子,用铁器箍住,长有厚重棕色胡子的他左手拿着弩,右手则握着一把短柄的战斧,一身的链甲上有着些许的泥土,以及一些血污。进到屋内后,他微微环顾一周,随即在一旁没有被摧毁的柜子内翻找些什么。

“废物,废物,还是废物。佣兵的小兔崽子们手脚就是麻利,屁大点东西都没给老子剩下。”矮人一边粗暴地翻动着抽屉,一边自言自语地骂骂咧咧。

看来并没有发现我的样子。见矮人专注地翻箱倒柜,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动作,我不禁松了一口气。

虽说如此,现在也不是该干坐着喘气的时候,在这样下去,他发现我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,看他全副武装的样子,绝对不是什么善茬,还是先走为妙。

我紧靠着墙壁蹑手蹑脚地移动,同时观察着那矮人的一举一动。

“哎呦,这不是还有一瓶酒嘛,还真是赚到了。交给海伦娜那丫头的话,没准能提炼到还能喝的程度也说不定。”

正翻动废墟的矮人突然站起身来,惊喜地大叫道。

这倒是把正提心吊胆的我吓得不轻。好在对方重新把头埋进了废物山内,我还能留一条小命。

……四米……三米……两米,距离出口越来越近。最后的一点距离了,我深吸了一口气。

就是现在!一鼓作气地跑出去吧!

这么想着的我,左脚刚刚迈出去,撕裂空气的声音也随即响起,一只弩箭钉在了离我面前几厘米远的墙上。如果再偏移一点,被击碎的就是我的鼻梁。

“站住。”

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只听见胸膛咚咚作响,我颤抖着回过了头来,对上了那矮人冷漠而警惕的目光。

“我……我没有恶意,请别杀我。”我弯下腰来,尽可能表现自己的弱小与无辜。

然而并不起作用的样子,那矮人依旧以不变的目光打量着我,“这里竟然还能剩下人类。不可思议。”他顿了顿,看我并没有拿着武器,又低下头,似在想些什么,“喂,小毛孩,你和队伍走丢了?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的避难所呢?”

“……”

哪和哪啊这是,我醒来就到了这里,哪里来的队伍?避难所又是什么?就算你问我我也回答不出来啊。

“是不想回答了?”矮人不屑地哼了一声,“本来今天心情好,还想着做件善事,不告诉我那也没办法。你自生自灭吧!过了今晚又是一具尸体。”矮人说罢,一掌将我推开,转头就要往外走。“人类真是个个该死。”

“等……等等!我不是不想回答你!”求生欲压倒了恐惧感,我连忙叫住那个矮人。

“想说了吗?晚了!”矮人的步伐丝毫没有减慢的样子。我一时心急,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去,想要拉那矮人。

下一刻,破空声响起,我不禁呆愣在原处,不敢向前一步。因为矮人手中的利斧,正停在我的眉心处。

连恐惧都来不及,我直杵在原地,盯着我面前的斧头的刃锋,感觉喉咙被扼住一般。

“滚远点,人类。”矮人沉声道。

对方是一个凶狠如强盗,冷酷如战士的矮人,和他纠缠不休可能会死。

但是,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,在这个荒凉的地方,可能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出现了。

直觉告诉我,如果错过面前的人的话,我肯定会死。

我避开斧刃,向后退了一步,深深鞠了一躬。

“——请带我一起走!”

“哈?为什么?”

矮人轻蔑地说道,“我为什么要把不认识的家伙放在身旁?我嫌我麻烦不够多吗?”似乎想到了什么,矮人微微皱起了眉头,“更何况,你可是人类……”

“人类怎么?”

听到了让我不明所以的话,我几乎是下意识接下话茬,结果听到的是令我更不明所以的答案。

“……人类的话,终究会变成那个的吧……”

正低沉着声音的矮人忽地抬起头来,端详了我好一阵,最终叹了一口气。

“听好,这是我今天最后一次发善心了。”

“等……”

“安静听我说。你所在的这个城市基本是安全的,现在向北走,沿着塔娜尔平原边境地带前进,一个月的路程便能见到那些人类的城市。如果你能活着到那的话就去,死了的话也与我无关。”矮人说完,从绑腿处抽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刀,扔到我的面前。“当做护身武器吧。”

“等一下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“啧,烦死了。”

矮人不耐烦地抓了抓头,不满之情明显地写在脸上。

下一秒,他的神情一变。现在的他,不像是之前那样强盗一样翻弄东西的粗鲁矮人,而是一个经历过血的磨砺的战士。

“我改主意了,我决定杀了你。”

“什么?”

矮人鹰隼般的双眼锁定了我,我不禁向后退了几步,膝盖也有些发软。

见我这副胆怯的样子,矮人脸上的轻蔑更显露了一分。

“怎么,要吓得尿裤子了吗?胆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了多长时间,不如让我提前帮你结束了痛苦吧。”

矮人低声说着,向前踏出了一步,手中的短斧寒光闪闪。

开玩笑的吧,塔娜尔平原又是哪?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又是哪?我还什么都不知道,为什么就要杀了我?连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,我就要结束自己的性命了吗?

“当然,如果你跪下来求我,我会放了你也是说不定。”

而即将给我带来死亡的罪魁祸首的矮人,正一边说着嘲讽的话语,一边提着利刃向我走来。

而看这个样子,就算跪下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,矮人要杀我的决心是确定的。

怎么可能会被你杀掉啊,我到这里还不过两个时辰!

我随手摸了摸身旁,最后触碰到的,是那矮人抛给我的小刀。

矮人手中的短斧虽小,但也绝对比我这把小刀强,用这把武器连对方的盔甲都不能割破,我向他攻击绝对是以卵击石。

我握紧了手中的刀,回想武打片中的片段,缓缓地拉开架势。

既然是死局,又何必彷徨呢?

唯有一搏了!

“啊——”

我双手执刀,大吼着冲向了矮人。也许在正经的战士眼里,我冲锋的速度绝对是微不足道,但在我眼里,这就是能拯救我的最快的速度。

刀刃紧逼向矮人的头颅,汗水纷纷从我的额头低落。

“哈,不错。”

一直剑拔弩张的矮人突然笑了起来。

“这才像一个战士。”

下一刻,他向我冲来,我的视线连对方的辫子都抓不住,只觉得后颈遭受了一记重击,疼痛与晕眩使我昏死了过去。

无论如何结果还是不会变的吗,我在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。这么想着的我闭上了眼睛,静静等候死亡的降临。

“唉,我终究还是……”

陷入昏迷的前一秒,矮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从我的耳中流过。

* * * *

眼中所见是一片混沌,依稀能听到柴火的噼啪声。

我睁开了眼睛,火光照射在眼中,我忍住刺痛感坐起身来。

这里又是哪?和昏倒前那个破败的屋内完全不同的景观。这里貌似是一个灯塔,也是同样的残破,向上看去,只有螺旋着的楼梯通向最高处。火焰的温暖覆盖全身,潮湿木柴被点燃的噼啪声掩盖了凄惨的鸦鸣。

周围并不能看到人的样子。脑后的疼痛感使我再度躺了下来,此时才发现我的身下垫了一张草席,头部也被人用绷带好好包扎过。

既然没有看见旁人,那又是谁点燃了这堆火,又是谁为我包扎的呢?
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
正在我思考时,脑后传来了轻柔的呼吸声。气息抚在耳上,撩拨得人作痒。

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翻过身来,下一刻,我楞在原地忘记了下一步的行动,惊讶得屏住了呼吸。

惊讶的原因,不是因为在我的背后有着沉睡的巨龙或者妖魔,我所惊讶的,是那在我不经意间所见证到的美。

躺在我背后睡着的,是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女。

少女银黑色的长发在后脑扎成了一束辫子,绕过雪白纤细的脖颈垂在胸前,斜刘海遮住额头,长长的睫毛因火光产生的影子打在眼皮上,更衬得她的美丽恬静。小巧的鼻子与圆润的脸蛋,给人以温和的亲近感。

少女可能一米五不到的娇小纤弱身躯外,披着一副灰白的长风衣,内里则是凸显身体曲线的花边黑色无袖连衣裙,露出了白嫩如藕的手臂。腰间别了一个同样黑色的小提灯。

她睡得正香甜,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样子,脸与我不过十几厘米之近。随着有节奏的呼吸声,她呼出的气息轻轻吹拂在我脸上,有着千百合的清香味道。

“哼嗯——”

少女苦闷地轻哼,向我的方向翻了个身,身体直接压在了我的手臂上,虽然感觉不到重量的压迫感,但那在我手背上摩擦的柔软光滑的触感倒是先让我慌了神。我连忙从她身下抽出手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坐起身来,因刚才奇妙的触感而感到心神不定。

好软——不是这回事!是手!只是碰到她的手而已啦!

究竟是怎么回事?我不是被矮人战士杀掉了吗,怎么会在这里醒来?而且旁边还睡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子?难道现在才是穿越的正统开局?

正在心里做着无意义的瞎想时,少女皱了皱眉头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“呼啊……”少女伸了个懒腰,扑闪着朦胧的墨蓝色眼睛,见我坐在一旁,很自然地向我挥了挥手。

“……嗯……晚上好。”

“晚上好——不是这回事!”

“……怎么了?”少女仍未清醒的样子,没搞清楚状况似的歪了歪头。虽然很可爱,但不是在意这些无聊的事情的时候。

“才不是问‘怎么了’的时候吧!你是谁,这里又是什么地方?”

“有什么关系嘛,那么着急干什么,让我再睡一会……”她抵挡不住睡意,像猫一样眯缝起了双眼,最后一侧身,又要躺回了草席上。

“快醒醒!”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。

我松开手后,女孩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趔趄,这才勉强站住,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,再次看向我时,之前睡眼朦胧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,多了一种莫名的神气的感觉。

咚咚——她颇有气势地跺了跺脚,双臂大张着向我说道:

“呜呼呼,欢迎,被吾救助的流浪者哟。”

“……啥?”

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装傻吧。这样想着的我想要站起身来,却被接下来的场景所震慑到,讶异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“吾乃黄金乡的追求者,末世的魔王炼金术士——海伦娜是也!”

少女高声喊叫道,随着她的话语,她身后的篝火猛地窜起,烈焰瞬间窜到了足有两米多高,就像火焰的巨人苏醒站立起来一般。

“欢迎来到吾之领域,迷茫的流浪者哟!”

在参天的火光映照下,少女娇小柔弱的身形闪着熠熠的光辉。她微笑着,眼中满是高傲与欣喜,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期待。

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面对着面前自称魔王炼金术士的女孩,一个个疑问从我的脑中升腾而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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